游廊里飘满孩子们的欢笑

如簌簌粉尘

掉在一座懈怠的水泵电机上

光线暗了许久

两个季节的雨为我

约来同一部诗集

那位不大不小的雨官

凑到我的身前

扶了扶老花眼镜

“可惜，没能让我扮演那个姐姐，

她去了天国”

一个男孩，两个女孩

此刻如气流一样刮来

我必须扮演一点什么

为了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朋友

——像雨官，骤然停止雨中的批阅

我的隔壁

平静的雨水不分昼夜

长途运输着一切死亡

           晚年

他的咳嗽是丢在夜里的种子

隔着坚硬的时光

长出一个衰老的造物

花朵报答各自的季节

站在一盆盆还未输给时光的花盆后

他愿意续上一弦风华

临窗默立

整幢楼生长成芳香扑面的花园

他遗失了毡帽和手杖

忽然记起小径的外面

懵然走过的一生

像一部流动的沙丘

在殡仪馆

墨已尽

字迹枯涩的对联

像手臂一样飘

在一具轻盈的灵柩上

眼泪是一条赤裸的河

一挂橄榄树中的雨帘

对抗着馆内沉闷的空气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凡是能商量的事情

都是容易的

那些人流疲倦的目光

抬起送别的人

像一部昏睡的琴谱

——还有很多事情值得我们去商量

一只不期而遇的蝙蝠

穿透夜雨的一支空琴架

          壁画

再也没有山谷

没有数条安静的路口

供我像梅花鹿一样逃逸

漂浮的垃圾在水上

污染石头的镣铐

很多时候，你眼帘中的画像

取自一个损不足而补有余的意念

促使千万双手日月不停地画

一条遍体鳞伤的河流

一座过度亏空的山脉

天空上飞绝了小时候的鸟

这些壁画矗立在每个人的脑子里

直到那些沾满颜料的手消失

画面清晰依旧

我想照料他们

哦，可是我差点忘记

我也是一张尚未悬挂的壁画中

一面山谷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