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

　　心事一半，夜色一半

　　交谈尽力亲近。时间的小屋

　　和路过的院子，照样

　　有几个空位。父亲说

　　老常死了，昨天，

　　嘴里叼着半截纸烟。

　　父亲留一半话，像是半截烟灰

　　等风吹落

　　梦湿一半，醒一半

　　我大约知道，家家户户灶前

　　都有一堆发潮的黎明

　　浓烟一半在眼里。没有人抱怨

　　水老不冒泡，酸菜总有异味。

　　简单粗实的碗，筷，习惯了

　　多出一半。父亲先给小怪半碗

　　用残汤拌了放在门边。

　　那时门开了一半，小怪的声音

　　传出去，像极了懂事的孩子

　　大白菜一半，寒草倒伏一半

　　曾经鲜活的季节，辣椒收了，

　　桂花谢了，青绿的菜虫也搬家了。

　　一株冻青还在，像是落单的蚂蚁

　　悬空一半。另一株

　　年初移到母亲坟前，不知道长势

　　是否无一例外有些孤单。

　　父亲补了一丛七里香，

　　多少有安慰的意思，只活了半边

　　另一半总要回去

　　伤心不已的老家

　　像我一样感慨一半，

　　扭头走远一半。

　　老父亲帮我们困守的故乡

　　哪里仅仅是半条跟，哪里

　　仅仅是扶不起，念不出的

　　一半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