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挂在天空中的丝瓜
 
 
天空是蓝的
每一片叶子都打着光
秧苗是挺拔的
借着一根竹子直上云霄
你是饱满的
每一个都金光灿烂
在有没有人的墙角下
努力地向前向上生长
 
墙角是狭小的
不占土地的面积
你就一根
不占有房屋的面积
似乎秧还很瘦
在无人回望的角落
你是挂在天空中
最明亮的植物
 
你是要去掉皮的
粗糙的表皮下是柔软的瓜瓤
每一寸都很光滑
你让这人间青色的美味
通过水和炉火
进入老家人的胃
那是你唯一给予人的天然营养
就像你生长在墙角的目的
就是用一棵植物的良心
为守在老家的人活在阳光下
 
 
2   石榴都藏在叶脉下
 
 
我第一次知道
你成熟了的样子
跟我想象过的所有的都不同
 
 
我无数次的打开过你
看到拥抱在一起紫色的籽
晶莹剔透心怀感动
 
 
你现在就在我的身边
我蹲下来手捧着你的果实
沉甸甸的水分更重
 
 
那些埋在叶脉里的
打着花骨苞的
刚刚开放的花
也不是我无数次想象的样子
它们红得热烈
在这一片秋黄的田野
像火一样燃烧
 
刚新挂果的小石榴
像红色的心胞衣
缠绕在这血脉里
也像长在人身体里的器官
只有这里的老家人
对它熟视无睹
 
我这个被遗留在老家之外的主人
唯有把这个红色的胞衣捧在手心
连着这块土地里的亲人们
天堂的和人世间的
才让我顿时记起
 
 
3   那些苏醒的植物都长在老家
 
 
晒干的黄豆秧要摊在行人路过的田间小路上
水泥路面刚好晒得发烫
收割稻子的老家人也刚好路过
从城里来的汽车也从上面开过
有事没有事的人可以使劲地踩一踩
这样黄豆就从豆荚里蹦了出来
躺在水泥地面上
 
豆子和豆秧豆荚分离的过程
仅仅需要一条有水泥的路面
需要充足的阳光和空气
需要有力量的碾压和踩踏
仅仅如此
豆子就成了老家人的食物
这样的豆子是成不了商品的
它只给老家人做辅食
 
花生从地里挖出来
连根带枝干放在家门口
有时间了去把花生摘了
堆在门口晾晒
这都是80岁90岁老人做的事
秋天的季节
老家人的门口都堆放着带壳的花生
干了就装进竹筐里放家里储藏
想吃花生的时候
剥开一粒
随手扔进嘴里
那是老家的清晨和晚上
是每一天平常的生活
 
柿子红了才可以摘下来
秋梨掉下来了才熟了
稻子已经弯下了腰
芋头正好带泥挖出
茨菇还躺在河里
玉米煮在锅里
你想象不到的植物都在老家苏醒
 
我回老家的次数太少
每次回来我都被这些植物淹没
我是不是它们从前的一棵
只有我的胃知道
只有这些永远苏醒的植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