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把头潜到体内
仰泳的耳朵
到了前脚听觉归零
蝶泳的眼睛则划向后脚
诡秘的影就要飞出来
而蛙泳的思想
要把自己游向蝌蚪状
精卵之前的虚无一个身体
与另一个身体正在合流的倾俄
他要逆流而上背着箭簇
游到头发纷乱的呻吟声中去
回到爱的源头，分开水草
让桅杆锁住海面
再往前就是天地初开
他一直潜到混沌的胎盆
以神的名义
负起时空的全部责任才敢爱你

2016.11.13

吉他也有它的性

吉他横在她怀
沙哑收回
她慵懒的体香如一条蛇
钻进音乐的洞之前
他尽可能少于黑暗
陌生如一点光，听众是
多于身体的灵魂
他不敢再说爱她
断墙如断翼，瓦顶早飞走了
他感谢一场大风
颓坐在飞沙走石的人世
恍惚片刻，笼毁一旦
突然从他内心飞出
一群白鸟扑向她
而啄吃五弦，吃得她咭咭
把他笑成它的姓


虎人精选

老虎在悬崖铺柏油
还把啸声刹住
然后拒绝了要到访的云雾
把一条路修到哆嗬寺
为听和尚念经
还脱了虎皮穿上人皮
每一次雪总是先到
那是世外的色相
停在浪花前，全身都是酥胸
老虎喘着粗气
诵了一声佛号，人头虎脑
山下的海笑掉了
好几万颗牙
老虎也亮出虎爪将整座苍穹
刷新成彼岸的遇难之处
心寒之人如他眼角尽锈
已多年不曾泪流
不得不呕出冷月，他披上虎皮


此刻


风吹掉他的蛇头
风吹掉他的马头发
风又吹掉他熊背
风吹掉他的狐尾
风还要吹掉他的狮心
这个冬天，他要回到人原来的模型
他就要失去空荡荡的身体
你可以看见：太空在苦思冥想
荒原受难，去岁的一截雁声坠下
今夜还要敲醒他
已逃到几百年外的思想
如一记丧钟敲得
如脑震荡的
半个月亮在六十层楼顶升起
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2016.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