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扑向太阳之豹
作者:冯昭 2018年03月23日 11:47
564 收藏
我们总是对身边的事物熟视无睹,这由于心想空间的巨大而彰显的愈加明晰。
20世纪90年代,当25岁的海子在山海关以身殉诗,出于对抗商化浪潮的需要,一场狂飙般的海子热潮席卷了整个诗坛,以至于在短短几年时间便炮制出数量惊人的“麦子”。但是,这个沿着人类文明轨迹前行的天才诗人,他所贡献给我们的远远不止于此。西川不动声色地说:“海子并不需要一部海子传或海子评传,他的生命已经转化为他的诗歌,他因他的诗歌而长存于我们的记忆。是我们需要一部海子的传记,以便使我们确信我们就在他的身边。”
解读海子的艰难,不仅仅在于他诗歌文本体系的庞大与驳杂。当我们跟随燎原先生的《海子评传》深入他的精神内核,企图作出品评性质的介定,却感到了蚂蚁撼树般地艰难——海子诗歌的质量和密度,足以让一个普通读者举步维艰。
比如,那些构成他诗歌体系的源头性文本,在早期长诗中俯仰皆是:“那就让我们来吧/行道迟迟/载渴载饥/啸歌伤怀/载飞载鸣”。这些古汉语句型,正是《尚书》、《周易》、《诗经》等黄河文明奠基时期的风格,燎原指出:“如果没有对这类典籍的烂熟于心,对语词特殊表现的感觉和神会,没有与那种语态气流的心气相通,是很难做到如此圆熟、地道的。”也正是对先秦文化以及古印度——阿拉伯——古埃及——古希腊这些人类源头文化的深刻理解,构成了海子式的终极性知识体系,而是以此为基石,奠定了他以诗歌为载体,进入天空甚至步入太阳的可能性。
但是,像很多世界级的文学巨匠一样,假如歌德只写出了《少年维特之烦恼》,而没有《浮士德》的问世,歌德就不可能成为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如果罗曼·罗兰没有《贝多芬传》、《米开朗琪罗传》、《托尔斯泰传》奠定的基础,就不会有史诗性巨著《约翰·克里斯朵夫》的问世。同样,如果只写出了零星短诗,而没有《太阳七部书》,海子充其量只是像曹植、王勃一样,成为一个早慧的诗人,而无法进入他渴盼的大师序列,尽管这部大诗并不完整。
根据西川整理,《太阳七部书》包括《断头篇》、《土地篇》、《大札撒(残稿)》、《太阳,你是父亲的好女儿》、《弑》、《诗剧》、《弥赛亚》这样一些史诗性篇目,除《大札撒(残稿)》之外,其余均为2200行左右的大诗。
燎原认为,《断头篇》是海子从南方故乡的水系和土地索解人类生命之门,而突然发现了太阳作为宇宙本源的存在后,天空之门顿时在他的眼前打开,并且内中景深逐渐加大之时的一部惊喜、惊悸之作。他写道:“彼时就站在那个分水岭上,他彼时就站在那个分水岭上,水系的大地与天空的万象在他眼前分流,也在他眼前汇流。大地上滔滔的元素的洪流和天空中神话光焰的洪流的轰然撞击,溢满并泛滥于时年21岁的这个少年诗人的诗性生命。从氛围上说,那是大地与天空分离之前混成的,一个巨大的宇宙星团涡流;从框架上说,它是上自天空,下至大地,前自宇宙起源,后至人类归宿;上下以鱼变鸟,鲲变鹏为大海与天空连接的天梯;前后以印度神化的湿婆神,中国神话中的刑天和蚩尤为象征的人类置身其中的基本姿态——毁灭性的舞蹈相贯穿。”
足见,这是一部容纳了宇宙万有的浩大工程,虽然它并未完成,而以一种王者雄图霸业的姿态远离尘嚣,向着生命的终极奔驰而去。
《太阳·弑》则是七部书中唯一一部完整作品,情节大致如下:
残暴的巴比仑国王因为唯一的王子自小失踪,垂暮之年决定以诗歌大赛的形式选拔王位的继承者,而竞选失败者都将被处死。到最后,参加竞选的只剩下来自沙漠草原之国,怀有复仇秘密使命的猛兽、青草、吉卜赛、以及寻找妻子的剑。剑与他们三人是患难兄弟,他的妻子红实际上是巴比仑国王的女儿,当年在草原沙漠之国时,吉卜赛爱上了红,而红却爱上了剑,并且结婚。此后,红却鬼使神差地离开了剑,来到巴比仑国,并且神经错乱。
在残酷的诗歌/王位角逐中,猛兽不忍兄弟相残用火枪自杀,青草失败毙命,当裁判官大祭司宣布胜利者吉普赛继承王位资格Ⅹ,吉普赛从国王手中接过象征王权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入巴比仑王。然而,吉卜赛刺死的却是他深爱的红——精神错乱的红由于意识被操纵而装扮成巴比仑王,老谋深算的巴比仑王则装扮成了大祭司,中了狡计的吉卜赛愤愧难当拔剑自裁。
红在临死前神志恢复,认出装扮成大祭司的国王,让其找来剑作最后的告别。年轻的剑不会想到,整个事态的发展完全按照国王的设计进行。已喝下毒药的国王道出真相:红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儿子。你自小失踪,红出门寻找哥哥遇见你,爱上你与你结婚。后来有人告诉她,她就离开你回到家乡,从此发了疯……我只想把王位传给你,干了一切为你可干的事,给你留下这铁打的江山和黄金的土地。接着,已成为王子的剑在开满野花的道路上狂奔之后拔剑自刎。
诗剧,在低沉的鼓点中展开;天空,一只逆光飞行的豹子。
责任编辑:系统管理员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