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荐 语
当下,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人在抱怨,诗歌距离他们越来越远了。解读他们沮丧的表情符号,我不难读出这样的两个诉求:一,大众的虚荣心仍然需要诗歌的滋润;二,诗意不再眷顾他们是不公平的。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在一个日新月异、激情四射的时代,诗歌会脱离大众呢,抑或是大众脱离了诗歌?
我相信,有一大批诗人和我怀有同样的迷惑。
一首好的诗歌,究竟能够给读者带来什么?
一个优秀诗人,究竟能够给人类带来什么?
天岚在他的诗歌创作中,较好地完成了现实角色与理想角色的转换,客观角度到主观角度的建立。诗人天岚说:“记住这一个普通的工作日/记住2018小雪大雪之间的初雪/记住无数今天的今天//……记住最无力的呼吸/就是记住今生千百回死去的活着//《记住这一天》”。
这是诗人的说话方式和智慧方式。
——推荐人:简明(《诗选刊》主编)
天岚,82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参加《诗刊》31届青春诗会、鲁迅文学院31届高研班。出版诗集《纸上虚言》《霜降尘世》《浮世记》等。
天岚的诗
◆ 故乡是个干旱的地方
四月的塞北,只有杏花懂春风
不合时宜地开,又恰如其时地败
素白的衣裙,漫山遍野的清唱
只为清明,赴一场生死之约
远游的人,这一天定会归来
归来的人,又被春风再次送走
黄羊山隧道,黑山隧道,分水岭隧道
每一条隧道皆幽魂暗布
洋河,桑干,唐河,滹沱河
每一条河都是大地的伤口
你背后的每一座山都不能做靠山
你怀中的每一滴水皆为沧浪之水
异乡的风尘哦,总是扑面打来
正如故乡的风沙拍打少年的背影
出走半生才能忘恩地吐露
追着水草奔跑的人皆背叛了亲人
◆ 只在少年我听到过时间
一个个漫无边际的上午或下午
我跟蚂蚁玩,跟瓢虫玩
父母和姐姐们忙农事
我是唯一闲人,在田边
用草木影子标注时间的挪移
有时天有风雨
我就会被独自留在家里
盼望着夜幕降临
盼望牛羊下山,鸦鹊归巢
有时天真的黑下来
父母被黑暗的农田扣留
我就披上毯子去梦里找他们
那时家里空空的四壁
无钟表可以报时
但我能听到时间的足音
恍若长久的寂静中,少年的耳鸣
◆ 秋 风 辞
秋风再次吹响塞北的山野
那些荒废或掏空的土地
都是我的江山故土
那座被马匹拖动的山岗
因深埋着远古的陶罐
而嘶鸣不止
我最怀想的那只却已喑哑
曾经的水,曾经的盐
都走出它的身体
曾经抚摸它的手和指纹
都在寂暗的甬道里
被猎猎风尘回收
而我无数次想打碎的那只
却用那道坚硬的黑釉
和完美的弧线
一次次抵御着磕磕碰碰
抵御侵蚀、掩埋和嘹唳的绝响
◆ 去赵国看雪
去赵国看雪,得走天路
才能越过世间的障碍
天路有天险,但挡不住风
你在不在,我都会被吹去
关南六百里有座赵州桥
一条必经路,渡我迷局人
或许你懂,或许不懂
你说我来得多蹊跷
我唤过你,就像唤一场大雪
在深冬醒来,凄冷而欢喜
大雪之境,来者皆盲
就像观音照见五蕴皆空
其实,去赵国看雪
只想看一朵空幻的雪花
你不能把她突然捂化
不可言,不能透露一点风声
那年,赵国有红颜
你若诺,我就是赵国侨民
◆ 冬日裕西散行
冬至将至,天气清寒
裕西公园湖中的冰已成片
我们在岸边散步
你欢呼着,下探到冰岸
我紧紧攥着你的手
陪你体验滑行的快乐
此时,空旷的杨树上
挂着硕大的夕阳
而你的倒影在冰上游弋
斯年,我三十又六
而你只有三岁
冷风从湖心旋起
我们掌心的热从指缝散去
呵,如履薄冰的半生
如今只能用孩子的倒影来校正
◆ 我不知再如何解释这些尘埃
漆黑的夜晚,我们从外面归来
我让你看车灯光束里的尘埃
你惊讶中带着恐惧
但我不知再如何解释这些尘埃
你已四岁,口齿伶俐
我能为你指认之物越来越少
多少个你熟睡的漆黑之夜
我醒着却近乎失语
我只知道,在我们的尘世
有条大河刚流经我们
又混浊地进入下一段流程
那些坠入水底的尘埃
正汇入一支万物共奏的交响曲
水波之上是昆虫的振翅
再上面是失鸣之鸟和沧浪的轰响
◆ 记住这一天
记住这一个普通的工作日
记住2018小雪大雪之间的初雪
记住无数今天的今天
记住这半生倥偬之一日空洞
记住午后不止的心悸
记住滹沱夜色里的拥抱
记住一杯老姜红糖
还有十粒丹参滴丸一粒替普瑞酮
记住一位走心的读者
记住孩子嘴里甜甜的晚安
还该记住什么
在这午夜时光的分水岭
记住上帝黑板随时刷屏的粉尘
记住最无力的呼吸
就是记住今生千百回死去的活着
(原载《诗选刊》2019年第7期,作者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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