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

作者: 2019年11月20日09:51 浏览:710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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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坐公交车
一辆又一辆
拉着我在生活里游荡

现时今日,我不再想去远方,惟愿
早上出门,晚上回家
车上有个座儿
随意打个盹儿

我喜欢这么多人
陌生、沉默地在一起
男男女女,各自的秘密又像
系紧的鞋带
随时可被打开

我喜欢这些到达或离开
一次又一次
没有迎接,也没有告别
一天又一天
老老少少,来去无痕

我喜欢啊,我是其中的一员
上车下车,没人看出我
有时焦虑
有时心怀感激



点评

这首诗够日常的,但它的好处是:也够真实的!真实得让人读出了一份无奈。但这份无奈,并不夹杂着抱怨,反而是接受。诗人活着,并不享有免于日常之累的特权,恰恰相反,诗人不得不融入日常的每一天。依我看,一首诗总是人间的(尽管诗心总是向着天空),它生发于一个具体的、敏感的诗人的日常事件和各种情感。诗人在低处,谦卑而自知,但诗可以升向高空,脱俗而超越。

诗的第一节,“游荡”一词用得很准,同时写出了“我”和“公交车”的移动状态:不光游荡,而且咣当咣当。说实话,我也喜欢坐公交车,甚至我也写过一首《公交车上》,只是没拿出来发表。

“现时今日”,这种写法有点绕,其实就是“此时此刻”。第二节开始我就读出了自嘲(自嘲者是清醒的),却很有趣:“车上有个座儿/随意打个盹儿”,这“儿”字用的,让我品出了一股京味儿。

第三节又重拾“我喜欢”的句式,一半是因为,日常的一天天本来就是这么重复,另一半也是为了概括地说出“公交车上”所见的种种事实。把“秘密”比作“系紧的鞋带”,是个妙喻,但马上又被作者点破,因为它们“随时可被解开”,甚至走着走着,它们自己就松开了。

第四节的“喜欢”是虚写,它有利于打开空间。上面够实的了,这一节虚一些,也算一种呼应。

最后一节还是忍不住叹气了:“我喜欢啊……”但是,作者真的喜欢吗?其实未必。这首诗的内核,是一种内心的矛盾,只是这种矛盾被自嘲式的“喜欢”给隐匿了!“其中的一员”,就是匿名的某人,就像上下班时,地铁甬道里攒动的脑袋,谁也认不出谁来,谁也没工夫去辨认,人潮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匿名的,都只是一滴水……我们怎么可能在河水涌流时辨认出一滴水来?

这首诗触及了日常生活中的匿名处,而那正是个体生命的存在之痛。“有时焦虑/有时心怀感激”,这是真实的感受。诗人的笔触啊,不管多么绕,都要去触及生命存在的痛处。真实,说到底总是痛的,写出真实,挖掘自己,这是诗人的任务。

特邀点评: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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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姓名拼音为序,排名不分先后)

“每日好诗”栏目主持:王夫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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